辛索二创(含性转)
辛索cp向,但辛达亚x索尔本妮。重口剧情注意。总之如果看过狂宴大概懂我爱写什么,可能算BG吧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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索尔本妮把脚试探性的伸入水中,却被这寒冷激的皱起了眉。为了摆脱这种感觉,她抬起头,将更远处漆黑一片的水面纳入眼中。
不出意外的,一种原始的恐惧感立刻抓住了她的后发,使她猛一下抽出了脚,一直倒退到了涨潮也够不到的位置。干沙吸走她脚趾上的水分,也顺势吸附了上去,就像恭候多时的水蛭们。
“很晚了,我们还不能回去吗?”她将头埋在红发女人的怀里,后者则轻柔地拍拍她的脑瓜,拉着她的肩膀转了回去。
“不行,你都八岁了,宝贝。”她蹲下身来,白色的长裙拖在沙滩上。“你也应该认识到,海不可怕,正相反,它美的出奇。瞧,”她捧起涨上来的海水,那些泡沫在她的指尖倾斜,然后消失在深色的沙子中。“——这就和你在家里喝的水没什么不同,只不过更咸,无法解渴。它们是不会伤害到你的。”
“珍珠呢?”她忧心忡忡地追问。“海里有虫子,珍珠就是证明。我靠近海水的话,它会孵化的。”
“那只是个意外,好吗?珍珠就只是珍珠。海水富含盐分,所以陆地上昆虫的卵可没法在海洋里发育,我不是告诉过你吗?”
“可是——”
没什么可是,她的神情这么警告索尔本妮。她最清楚奥菲莉娅的脾气,尽管她不会冲自己大喊大叫,但已经认准的事情是如何也不会改变心意的。所以,索尔本妮深呼吸一口气,离开她的怀抱,在一片漆黑中鼓起勇气向前方迈出了第一步。
她立即感受到那冰冷没过了脚踝,紧接着是小腿。海风吹拂过湿漉漉的腿,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,恨不得马上把自己裹进温暖的睡袍里。但想到转过身后,妈妈的眼神一定会如箭般扎穿她,索尔本妮还是说服了自己再向前走上两步。
快了,她闭上眼想着自己软塌塌的床铺。再等一会就能回去吃热腾腾的点心了。
越往前走去,前方的阻力就越大。索尔本妮生怕自己跌倒在海中,于是每一步都异常的慢,也因此使脚底贝壳、石头与沙子的触感变得十分清晰,让她几乎能想象到把它们抓在手里时的轮廓。
她的呼吸频率逐渐与海浪的起伏逐渐同频。或许,海并没有那么可怕?这里如此平静,她甚至觉得能听到海的心跳声。这个八岁的小女孩全身心沉浸在行走这一件事上,以至于听到远处“索尔本妮!”的尖叫声,她才睁开了双眼。
但此时,海水已经没过了她的小腹。
休息时间结束了。
索尔本妮再一次睁开双眼,宛若直到刚才为止,自己都还是那个站在海中手足无措的小女孩——她环视了一圈水面,没有异常——但在十三年后,她却能够站在一艘科考船的船头,在这大海上漂流一个月之久,时间给人带来的变化真是难以捉摸。
随着背后踩踏地板的嘎吱声逐渐靠近,有人从拍了拍这位年轻首席的肩头。“这边的装置也都回收完了,那群小家伙们头一回见样品可都新鲜的不行,围着桑德拉问个不停。你不去看看吗?”
“不必了,这样就好。”索尔本妮没有回头。“辛达亚,今晚就开始做回航的准备吧。”半响,她微微侧过头来补充道:“抱歉,又要让你去扫他们的兴了。”
“他们能理解的,至少晕船的那几个肯定会很高兴。”对方笑了笑,“但你别忘了,还有一个装置没回收呢。”言外之意自不用多说:如果这个水域的样品采集到些崭新的数据,他们可就有的忙活了。
“我知道。”真能这样就好了,她想。但是,新物种…水质变异…由她发现的概率跟天文数字齐平。
对方没再说话,搅着咖啡下了楼梯,甲板上又只剩下她一人。
她注视着屏幕的已发送习惯性的等了一会,但即使是停泊地带的海域信号也不是很好,更何况他们如今还在圣莱奥的水域漂浮。因此,她对那封信件的发出并不抱多大希望,开始整理资料以消磨时间。
当她穿过走廊时,身后甲板上爆发出一阵青少年们富有活力的尖叫声。然后便是嘎吱嘎吱的踩踏声,根据索尔本妮的经验,他们现在要么是看见了活的飞鱼,要么就是看见了鲸鱼甩尾。但考虑到还是下午,红粉色的火烧云或许是夺去他们目光的头牌。
这种兴奋劲,在海上呆上几年之后就会理所当然的消失。但此时此刻,这些未来的海员、海生物学家、甚至是首席们对海的热爱是真实可见的。
索尔本妮实际上并没有带过几批学生。在船上这些日子里,她除了授课时间以外,与这些学生们打个照面的机会都寥寥无几。或许,在他们离开这艘科考船之前,她还可以稍微给他们留下个好印象。
一丝难以察觉的愧疚感迫使她推开门,几个学生正向着海里张望,回头就被吓了一跳,接着表现的收敛了一些,但还是难以掩盖脸上的兴奋劲。
“索尔本妮老师,这里!”
“我从来没见过那么漂亮的现象。它是由微生物引发的吗?”
她现在应该去搬运资料了。但是,真没办法。面对这种渴求的目光,谁能忍心伤害他们的感情呢?
“这是……”索尔本妮酝酿着言辞,将目光投向水面。出现在她眼前延绵不断的是一片荧色的蓝,范围之多,几乎要与天上的星星持平。忽闪忽灭的蓝星们聚集起来后就宛若火焰,跟随着海浪的起伏燃烧着。那样的光景,是任何人见过一次都会难以忘掉的……
索尔本妮的后半句话卡在了喉咙里。
“老师?”
不,不可能的。索尔本妮不自觉的退后了几步,那摄人心魄的颜色越来越亮,几乎要占据她视野的全部。怎么会?她伸手抚了抚眼镜,但眼前的幻觉并未消失,不光如此,海面开始与更幼小时所看到的光景重合。女孩、巨浪与点点星光在她眼前跳跃,她时而被海水淹没,时而被抛于水面之上。
她的胸口起伏,整个人被一阵无形的恐惧包围着,四肢和躯干挤压的变了形。孩子们在甲板上的声音被灌了水的耳朵传播后,变得音调刺耳又怪异,似乎离她越来越远,这一定是她在海上飘的越来越远所导致的。索尔本妮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四分五裂,飘向不同的方向。
好在一只手及时抓住了险些被拍入海中的她。奥菲莉娅呼唤她全名的声音逐渐远去,她陷入沙中的双脚又重新站立在了坚固的甲板上。
索尔本妮扶了一下滑落的眼镜,顺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看向辛达亚。对那个声音来说,将她奋力拉回船上,似乎并不是多值得一提的事情。
“你们以后要小心了,无论在船上呆多久,该晕船的人还是要晕的。”
声音的主人开着玩笑向孩子们解释,后者则围上来你一句我一句的关心老师。
“别胡说,只是有点低血糖。”索尔本妮露出不悦的神色,说着便要脱身。但那只手拉紧了她,那腕上的手表摩擦着衣服,发出嘎啦嘎啦的声音,持续到索尔本妮回了卧室,在监督着她把那几粒褐色的药丸就着水吞咽下去后才消失。
不多时,那波潮水就在她的意识里褪去了,平复下来的索尔本妮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,在她的脸上,刚刚称得上恐慌的神情似乎从来就没有出现过。
她皱起眉,在床上抬起头,懊恼的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幕幕。太快了,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,留下的只有自己狼狈的身影。
“再休息下吧。”
“已经没事了。”索尔本妮固执的说。一旦清醒了,她就立刻察觉到自己刚才的举动很丢人。很显然,只有忙起来之后,她才会把这件事抛之脑后。
“你去通知桑德拉吧。趁着下午天气好,我们把最后一个装置也一起回收了。”
“我倒是无所谓。”辛达亚坐在床铺的另一头撑着脸,看着她坐起身,把毯子叠好放在一旁。“不过,你应该尝试多和他们接触一下。”
“……有这个必要吗?”她瞥了辛达亚一眼。“他们明天就走了。”
“但你还会一直在船上。”辛达亚靠在门框旁,丝毫没有要主动离开的迹象。“这是个好机会。跟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吐露心事不需要承担什么压力,就像扔漂流瓶。你有试过吗?只要扔出去了,就无法得知它最终是会被渔船打捞上来还是岸边的游客捡到,抑或是葬身鱼腹。这种不确定性很有趣。”
这种大概率毫无意义的事情,哪里有趣了?索尔本妮没有接过他的话,只是想着怎样才能让他先一步离开房间。她转过身来,正好与辛达亚四目相对。对方的态度意外的认真——至少从眼神里是这样的。
“我再考虑一下吧。”她叹了口气。“不是说漂流瓶。”
在辛达亚走后约十分钟,索尔本妮再次推开了门。或许是继承自母亲的固执,她经过再三思索的结果也是一样的。
“辛达亚,我还是……”
“老师来了!”
让索尔本妮意外的是,甲板上的孩子们并没有散去。十来岁的青少年们眨巴着眼睛望向她,蔚蓝如大海的眼睛深处好像在等待些什么。是因为担心吗?索尔本妮不是很清楚。
“老师,你还好吗?”被抛出的话语绊住了她离开的脚步,索尔本妮只得应答。
“我很好。”她尽量使自己能听到自己的声音,尽管那片水域的东西已经早就消失了。
“索尔本妮老师刚才不是说,要给大家讲讲刚才的现象吗?”辛达亚冷不防的开口。
什么?哪有这么回事。对方分明从索尔本妮震惊的眼神里读懂了她的意思,但他就是要看着对方硬着头皮清了清嗓子。
“在目前最主流的观点中,引起海火的生物有点像珊瑚虫。它们是群居生物,在大批大批的死亡后尸体会浮上水面,聚集在一起引发海火。”她果然说了。
“……但是,更加古老的观点认为,”索尔本妮的手无意识的绕起了头发。“海火是一种远比人还要古老的生物,拥有非同寻常的智慧。”
“因为人入侵了他们的居住地,它们很愤怒……所以…对看见它们的生者充满敌意。当然,这是完全虚构,也不切实际的。”终于把那几个不属于她日常交流范畴内的词语吐出时,不知哪个孩子问出了一个埋藏在心底许久的问题:
“索尔本妮老师,你以前是见过海火吗?”
索尔本妮环视四周,那些半大不小的孩子们眼中当然只有迷茫,没有人的眼睛一亮。没人能说清楚那一瞬间,索尔本妮的叹气究竟是什么意思。
“——我有。”
就在辛达亚的背后,一位披着棕发的高挑女性踏上了甲板,她把手上拎着的潜水服递给辛达亚。“什么海火啊,还是篝火啊,都停一停吧。要是我们没能在晚上之前把这个仪器打捞上来,我会比海火还上火。”学生们都笑了。索尔本妮在辛达亚接过准备去换上的时候,索尔本妮开口了。
“……谢谢。”
辛达亚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。“举手之劳。”他说。索尔本妮把筐推给了他。
但下次别再做这种擅作主张的事情了,索尔本妮想着,将仪器的位置确定了下来。在带上头盔之前,辛达亚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似的,回过头说:
“从水里去看海火,不就能弄请那是什么了吗。你不是之前也见过一次吗?”
“就算真的可行,那也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,下去吧。”索尔本妮说。“况且我完全不记得了。”
“说不定时候到了,你就会想起来的。”辛达亚顿了顿,最后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安慰道。
索尔本妮注视着冒起一阵气泡的水面。毛巾和手表被辛达亚随便扔在了筐中,她的眼睛不自觉的跟着那金色的指针转了起来。
五分钟。十五分钟。二十分钟。二十一分钟。二十一分十五秒。
绳子动了动,有点像钓到了大鱼时的鱼竿。随着几人合力将其栓引绳重新升上水面,索尔本妮发现,只需要一勺不到的水,外加短短的二十分钟,活人就可以永远停止呼吸。
辛达亚潜水服上的玻璃碎了,仪器和那只手紧紧贴在一起。当索尔本妮注意他左手上被手表所勒出的红印时,她感觉现实并不是自己将辛达亚拽上了岸,而是辛达亚将她拖入了海中。她在水中拼命张开嘴想要呼吸,喉咙中咕噜噜的泡沫将她的声音完全替换,那只手一直将她拖入深不见底的海中,她拼了命的想要呼吸,终于有一瞬的空隙得以把脸从海面上破出。
于是索尔本妮喊道——
“妈妈,它在拉我!”
奥菲莉娅的双手从后面抱住了她的腰。索尔本妮屏住呼吸,但却没有等来她把自己带离海水。
她睁开眼,发现海水静止了。每一条鱼,每一个气泡都不再移动分毫,而眼前与自己面对面的东西把缠绕着她的东西慢慢收回了光中。
“我就知道,你是个即死板、又不守承诺的小孩。”它一字一句的说。奇怪的是,它的口型与语言并不吻合,但在索尔本妮听来却格外清晰。在那之后,索尔本妮只记得自己坐了起来,哇的吐出了一大口的海水。眼泪与海水的酸咸味在涨的酸痛的脸上蔓延开来,似乎是被沙子中的贝壳划伤了。
索尔本妮知道,自己并不是完全不记得。但她有时候希望这一天能干脆从她人生中删除,连同那些糟糕透顶的事情一起。
但她没有选择逃离这一噩梦,而是想要留下来深入其核心,驱散笼罩自己童年的这片阴影。但最终,她的努力所换来的只是噩梦的延续。
——我做的真的是对的吗?
她痛苦的闭上双眼,将手在脸上猛搓了一把。水珠顺着她的身体曲线向下滑去,汇聚起来,又同头发一起消失在下水口的尽头。
“保守起见,你最好能有停止出海数周,甚至数月的心理准备。”
医生的话语在她的心中唐突的响起,让她心头一紧。
差不多够了。她的手已经泡到凹陷,再洗下去的话说不定都要脱离身体了。索尔本妮顺着墙边伸出手,却发现毛巾并不在那个位置。医生说的对,但他说错了一点,索尔本妮没有在害怕尸体。
死人算什么呢?最可怕的永远是那些上一秒还在同你交流的人,在你下一次眨眼的瞬间就会永远失去。
想到辛达亚的尸体,她的胃部就有一阵痉挛传来。那种痛苦就仿佛有无数只手在抓挠她的胃部,从上方握住她的心脏用力撕扯。突然的,就像有人从背后推了她一把,索尔本妮的半个身体因剧烈的咳嗽而没入水中,只有一只手还紧紧抓住胸口。
在那片蓝色的湖中,索尔本妮的另一只手拼命游向了塞子。伴随着如卸重负般的一声闷响,浴缸里只剩下如同婴儿般蜷缩着的身体。在异物从喉咙中离开后,她终于停止了咳嗽——
在她的下方,有一层像网一样的白色黏膜。
几天后,桑德拉在海边偶遇了那个熟悉的身影。
一开始,她以为那只是跟索尔本妮很像的陌生人。她弯着身子,在海边呈水的样子看上去忧郁了许多。
她率先过去冲她打了个招呼。“你从下船后就没再理过我。关心你这件事太傻了,是不是?”她补充。
“真的很抱歉,我在遵循医嘱。”
“你的医嘱里应该没有要跟朋友断绝关系这条吧。你想什么时候回来?下周?明天?大家都在等你呢。”索尔本妮对此挤出一个笑容回应。当注意到桑德拉正盯着自己手里的水箱时,她下意识的想将它藏在身后。
“海水鱼。”她解释,“我试过用盐调配了,但是效果不佳。”
“这么娇气的鱼肯定漂亮吧,你不邀请我去看看?”
“我会的,改天再说吧。”她往车的方向走去,而桑德拉还停留在原地。因此,索尔本妮看不到她说这话时的表情。
“我可能没得到你的信任——”她嘟囔着,
“但是,你知道,对人倾诉的效果要比对宠物发牢骚好得多。”
我知道。
索尔本妮看着浴缸里的水一点点漫上,手里的分量逐渐减轻,伴随着一声碰撞,一丁点海水浸进她的拖鞋里。太危险了,她想。不能把桑德拉也卷进这样的事情里,她已经没有再承受一次失去的勇气了。
作为在家具上也不例外的实用主义者,按理说,她是不会允许如此巨大的浴缸进入家中的。但鬼使神差的,她在几年前买下了这个能容纳三个自己的大家伙,只用过一次便到今天才让它重见天日。
理由很简单。在船上为了节约时间,索尔本妮往往选择淋浴,因此已经很久没有将整个身子泡在水中过了。她记得头顶的浴灯明晃晃的,从海中往上看去的时候,如同金箔一样的海面就给人这样的感觉。
那让她感到一阵恶寒,现在也是,只不过海面上升起了一层清晨的薄雾。黏膜在碰到海水后开始溶解,在原本半透明的水中扩散,让人没法再一眼看到浴缸的底部,只能看见自己盯着水面的那张傻脸。然后是足足半小时的沉默,浴室中只剩下轻微的泡泡破裂的声音,直到索尔本妮转过身拉住门把,一只手出现了。
那是一只漂亮的分不出性别的手,展现着白净而又富有海水泡过的光泽,它拉住她,如同那双仍盘旋在索尔本妮记忆中的手。
辛达亚·德洛斯的手。
索尔本妮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,那种不详的预感自辛达亚下水开始就从未褪去。但那不代表她就能理解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,没人能知道那是什么。在那一瞬间,她或许后悔了,后悔自己把它带了回来。
那不过是因为她想弄清楚致朋友于死地的到底是什么,又或许,如果她能证明那不过是一堆白化的珊瑚虫,辛达亚的尸体就能被安葬在土中。
但现在,眼前的东西正在逐步亵渎他的尸体。事情的发展速度要比她想出解决方案的速度快得多,太快了。它仅仅是凭借记忆,就在数天之内模仿出了一个人类的躯壳,尽管它显然没有成熟到能理解人类内在的器官,既没有胸,也没有下身,身体就像是谁随手捏出的肉色姜饼人。但唯独他原本就裸露在外的部分,仅仅是注视着那双灰色的眼睛,索尔本妮就不禁颤抖,质问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荒唐的事情。
把他冲下去!一部分她甚至如此尖叫。一阵唐突的疼痛袭来,索尔本妮注意到,指甲沾上的一点白色异物也蠕动起来,从内部冲撞起自己的指甲盖。然而,当她抓起毛巾吸干水分时,那些东西又变得像面团一样温顺了。
虽然暂不明确,但它果然“海火”有些关联,这样的生物绝不能被放归大海。如果,只是如果——索尔本妮闭上眼——自己能保持平常心,不将它与辛达亚当做同一人,只是当做一种模仿人类的新物种看待……
“索尔本妮。”
她睁开眼睛。
“索——尔本妮。”它说,那双闪烁着恶意与好奇心的眼睛看着她,好像还嫌她眼中的震惊不够多似的,它又重复了一遍。
“你说什么……”它从浴缸的另一头游近她,近到她的耳边响起了笑声。它笑了起来。索尔本妮第一次看到它在水下的部分伸了出来,外表极其黏腻,像是发育不完全的手,又像是被融在一起的章鱼的一部分。
然后,它撬开了索尔本妮的嘴。
索尔本妮狠狠地甩开了它,对方跌落在水中的身躯如同玻璃般破碎,随后,她无视了浴缸中的哀嚎,干脆利索的将水抽了个干净。那些粘液——已经多到只能用盆来称量——则被她用袋子细心密封了起来。
在打开另一个袋子的时候,她忽然想起来,那捆袋子好像还是辛达亚送的,当初说是买多了。如果辛达亚在这里,看到这个歪着脑袋撑不住身子的假人,肯定会忍不住笑出来,还提出要把它养起来之类荒诞的事情。然后,自己肯定会极力反对,跟他争论起来,最后可能还是拗不过他。
想着想着,在辛达亚走的两个月后,索尔本妮第一次落下泪来。因为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,刚才还安静了一会的粘液又趁机从塑料缝中溜了出来,像个恶作剧的孩子般攀上了她的脸庞,正巧接住了几滴。索尔本妮抓住它,用力塞了回去,将滴在袋子上的眼泪连同粘液一起覆盖,像发泄般的又多缠绕了三层。
她甚至头一次产生了想要报复的心情,但很快就被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压了下去。无论做什么,辛达亚都回不来的念头缠绕着她,直到感受不到箱子一丁点的挣扎感。
对索尔本妮来说,最煎熬的或许是海火到来之前的日子。小时候的她在那次事件之后还出过一次海,她还记得,自己在海上空暇的每一分每一秒,思绪都不由得被那些毫无根据的民间传说与恐惧填满。
那些无法预测的恐惧,不符合常识的事情,她不相信,也绝不能相信他们存在。
她固执的将其他人拒之门外,任由他们的关切之情腐烂生虫。没用的。无论是人类已知的全部资料还是一两颗关切的心,在此时此刻都是没用的。
因此,联络她的人越来越少,胃部的痉挛频率越来越高了,索尔本妮先前甚至在洗手台里呕吐过一次。就像有些孕妇会强烈渴望酸咸的食物一样,水灌入喉咙中的感觉会使得她安心。
她以平常三倍的频率摄入水,又以更迅速的速度将其排出。有的时候,水会从她的嗓子中干呕而出,却不会再带出类似的白色粘液,这反而令她不安。就好像有人举着沙漏正站在她的身后,缓慢的倒数着马上就要发生的一切。
在那天晚上因腹痛而醒过来的时候,她在床上不由自主的感到恐惧。但索尔本妮不是会因此而跪倒在地颤抖的人,她踉跄着下了床,锁上了屋子的门,然后拉下了每一盏窗帘。在从抽屉里翻出底牌的时候,她几乎只有手能使上力气,只能在地上跪着喘气。
疼痛转移了。从下腹部一直延伸的疼痛穿透了每一根神经,索尔本妮咬住抽屉里的衣物,强行将尖叫声咽了下去。很快,口水就已经把那件衬衫渗湿,几乎可以拧出水来。黏连着下体的血自己蠕动了起来,爬向了浴缸的方向。
索尔本妮顺着那滩血迹一路爬了过去。她听见水龙头被拧开的声音,以及近似于吞咽的咀嚼声。在那里的,只有一个已经被破开的箱子,和笑眯眯看着她的辛达亚。
辛达亚从浴缸里站了起来,脚踩在湿润的瓷砖上,一步步走向正捂着腹部的索尔本妮。“好久不见了,索尔本妮。”祂伸了个懒腰,“得有一个月?啊,是十多年了吧,是要好好叙叙……”
祂的瞳孔突然放大,就像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一幕。
“这样很没礼貌。”
祂注视着自己身上那个洞说道。
说完,祂的头便重重砸在瓷砖上,看起来就像在浴室内不幸因滑倒而死的人类。但没有血液,与水混合在一起的只有粘液,无尽的粘液,足以将房间充满、包裹的粘液。
索尔本妮坐了起来。她静静的,只是看着七零八碎的祂,足足有数十秒。然后,她自然垂下的手重新抬了起来,还在发烫的枪口抵住了自己的下巴,她扣动了扳机。
咚咚,索尔本妮正在听她的心跳声。辛达亚也在听,但祂的距离更近,正伏在心脏上聚精会神的听着。从祂周身蔓延出来的触手像输液管一样插入她的身体内,或许有几根也链接着她的大脑。索尔本妮能看见瓷砖上铺满曾属于自己大脑的脑浆,就像派对之后一地狼籍的彩带。
祂给了她一个亲昵的拥抱。
“我从来不对你撒谎。”对方直勾勾的看着索尔本妮的眼睛。“你瞧,我早就告诉过你…你会想起来的。”
“海火……到底是什么?”
“是卵。”紫发的孩子用稚嫩的声音回答。
“才不是。”小一些的棕发女孩边说,边用铲子挖沙堡的护城河。“我学过的,昆虫啊鱼啊才产卵,并且卵都很软,而珍珠很坚固。”
“人也会产卵。”
“不可能。反正,你没法证明他们错了。”
“是这样吗?你敢打赌,要是我能证明,你就把它吃下去吗?”
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交谈声突然被浪花吞没。最后,此处只剩下海的呼吸声。然后,棕发的孩子站起身来,鼓起勇气将那句话说出了口。
“好啊,一言为定。”
索尔本妮说。